【滑孙+桃月】日月不渡 终章 叁捌
第三十八章 胡不归
妖怪世界已经是冬天了，有雪女在的冬天格外寒冷，但是这份冷之中，却透着怀念的熟悉。
繁星夜落，已至深夜。
孤远的天空安静而寂寥，奴良滑瓢坐在廊檐，雍容的狐皮大氅挂在肩头，肆意而贵气。
这是他掌权多年所带来的威势。
他的“孙子”奴良陆生小小的一团，懵懵懂懂的样子，乌溜溜的眼睛到处转，和他的父亲完全不像，不过滑瓢一点都不奇怪。雪女耐心的陪伴在陆生身边，告诉他这不可以吃那不可以碰不能随便揪妖怪长老们日渐稀疏的头发。
他的身边，也曾经陪伴过这样一个人，会告诉他这不可以那不可以。
奴良滑瓢望着庭院中的八重樱，眼底透出一丝怀念。
这颗经年不败的花树，依然开着空灵的花，沾染妖气的樱花瓣也夹杂了淡淡的妖冶。
鸦天狗也老了，飞到滑瓢的身边，鸟脸满满的严肃，却无比喜感：
“总大将，您还不安寝吗？”
滑瓢修长苍白的手指无意识的划过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他和鸦天狗之间也变得如此生疏而恭敬？
大概是从他做了一件件令他的同伴接受不了，却不可多说的事情的时候开始的吧。
一目可是个坏到明目张胆，让人觉得他可爱至极的一个大妖怪呢。
鸦天狗的妻子，似乎和雪丽是闺中密友？
还有那个孩子……
滑瓢望向欢脱到傻子一般的陆生，他的“母亲”若菜还是少女的模样，却做起妇人的打扮，眼角眉梢不经意间透出的稚嫩叫人不忍。她和鲤伴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奴良组恰好收养了她，只是她恰好付出了陆生诞生之初的一滴血，就成了滑瓢与鲤伴父子之间博弈的筹码。
何其无辜！
而那个和璎姬一样有着黑发黑眸的温婉女子，更是无辜啊！
奴良滑瓢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却也没料到自己做了如此之多错事。
“总大将？总大将！”
鸦天狗的声音拉回了滑瓢飘远的思绪，他瞥见桌几上长长的划痕，听见鸦天狗说道：
“总大将，您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觉了。”
滑瓢扯了扯嘴角：“我可不敢睡啊……”（①）
鸦天狗一脸疑惑，却偏要问时，被滑瓢挥挥手打断：“好了，我知道了。”
“是，属下告退。”
鸦天狗张了张鸟嘴欲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无言，跪伏行礼告退。
那幅恭恭敬敬的模样，只会让奴良滑瓢嘴角的淡笑僵硬，让他的妖心呼呼吹着冷风，冰凉。
但这一切，终究是他自作自受。
寒冷的冬日，只对人类有影响，雪女追着陆生，陆生怕冷，小短腿溜得飞快，嘻嘻哈哈的样子。
雪女鼓起脸颊，肉肉的脸蛋写满了不高兴。
眼眶里泪水打转，欲落未落。
到底还是个孩子。
滑瓢却是怅然。
复杂难言的滋味在舌根弥漫，向下延伸，似乎苦到了心里。
忽然风起——八重樱花瓣飞卷，寒气阵阵，冷到身体深处。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滑瓢向某个方向看了一眼，一个并不算陌生的精神力闯入他的领域。一直笼罩整个奴良组的【畏】颤了颤，慢慢露出狰狞的爪牙，黑气翻卷。
果然是个老相识了。
桃矢和滑瓢的关系算不上有多好，只是恰好认识，相逢在彼此世界的交叉点，所以认识了，仅此而已。
当了这么多年的总大将，滑瓢也变了，和最初的模样走了点差别。
暗金的锋锐眸光，桃矢也谈不上喜欢。
他们的关系，还比不上鲤伴和桃矢。
其实桃矢也不懂，为什么璎姬当初会看上奴良滑瓢。
妖怪中的大妖怪，听起来似乎威风凛凛，浪漫的邂逅满足了少女心中隐秘的幻想，但是怎么也不至于，把自己的一辈子给赔进去吧？
还不知道璎姬留下的所有东西都被搬到了自己父亲卧室的桃矢如此想到。
其实谈不上非谁不可，只是恰好而已。
桃矢恰好在某一瞬间遇到了月，所以才有了这个故事。如果没有月，他也许也会选择和雪兔度过一生。
只是恰好而已。
当问到鲤伴的时候，奴良滑瓢表情淡淡的，只是领着桃矢三人走到奴良组北面很远的一个地方，那里山吹花在这凛凛寒冬，也迎风飘曳。柔弱的浅黄色的花，一团团，一簇簇，绽放的热烈。
花丛深处，有一座墓碑。
孤零零。
上面没写名字，小樱不知道是谁，她拽着桃矢的袖子，小声的询问。
“是你璎姬姐姐的孩子。”
不知怎的，小樱忽然就湿润了眼眶。
璎姬的孩子……也被埋葬了。
那么璎姬呢？
小樱咬着下唇，泪眼婆娑。
月揉揉她的脑袋，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泪。
最无情莫过于时间，冷眼看待世间物。
红颜骨枯，连痕迹都不存。
最怅然不过如此。
滑瓢看着那个桃矢和月中间的小姑娘，猜到了她是谁。
璎姬偶尔会提起她。
也只提起过她。
公主用温柔的神情述说小姑娘的可爱之处，但是却从来没提过其他人。她的眼神告诉滑瓢，她只是在借小姑娘思念其他人罢了。
桃矢没有在鲤伴坟前多留一会儿，毕竟他们只是朋友。而璎姬对他的请求，桃矢……没有做到。想到璎姬，桃矢问滑瓢:
“璎姬呢？”
小樱也猛然想起，璎姬的墓呢？
“……”
滑瓢神情淡淡的，带着寡味的寂寞。
“她说，她不愿死后束缚在一抔黄土中，我把她葬在了世界上最宁静的地方。”
以地为墓，以天为碑，流淌的溪水是她的墓志铭，拂过脸颊的清风永远像是她的掌心。
小樱一下子抱着月哭了起来。
鲤伴的墓里，也是空空如也，只有几件他穿过的旧衣服。大妖怪的尸体也蕴含着令人垂涎的力量，无论是阴阳师还是其他妖怪，都想争夺。
为了让鲤伴死后拥有一方净土，滑瓢亲手焚了他的躯体。
熊熊的烈火，将一切都烧的一干二净。
“……”
桃矢无言，垂眸静默不语。
这个结局，太悲哀。
妖怪们的生命好似停滞一般，月带着小樱去找河童，想让她开心起来。河童还是老样子，月还没靠近，就浮出水面，黢黑的眸子盯着月，不自觉的放松警惕。
妖怪们的生命好像没有尽头，除非他们甘愿以没有来世为代价奔赴死亡。
鲤伴死时，心甘情愿，他甘愿死在所爱之人的刀下，他倒下时，温柔的拥住自己等了一生的女人。
坐在院子里，桃矢望着与河童玩闹的小樱和月，走廊上路过一人，眉眼带着他熟悉的影子，只是白发红眸，五官更英朗些。
他脸色苍白，带着熟悉的病弱。
男人向滑瓢行了一礼，就拐弯去找奴良组的少主陆生。小孩不知节制，玩闹每个限度，已经有点发热，雪女冰丽急得都快哭了，却不敢胡乱靠近。
待他走后，滑瓢点起烟斗，长长的金属管子朝地上磕了磕，滑瓢深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烟雾缭绕，桃矢皱了皱眉。
“他是鸩一族的新任族长。”
桃矢晃神一瞬，他还记得那个给月治疗的女医者。
“……时间过得太快了。”
滑瓢闻言，笑了:“是你们走的太慢了。”
他和桃矢偶有交谈，不知不觉间，夜色降临，天空中慢慢飘起了雪花。
望着洁白的雪，滑瓢伸手去接，雪花落在他的指尖，棱角分明，晶莹剔透，只是没过多久，体温同化了冰冷，它融成了一小滴水珠。
水珠再也不能停在滑瓢的手上，“啪”的一声，坠在木质的走廊上，滴在滑瓢的身前。
“据说，雪是雪女的眼泪。”
“我曾经一直以为，雪不是水，不会从指缝流走。”
“但是我忘记了，雪也会化成水。在她……哭了的时候。”
滑瓢自言自语道，好像不是说给桃矢听一样，他也不需要……说给他人听。
雪渐大，河童小声和小樱道别，又红着脸，扭扭捏捏的向月道别。
月的嘴角扬起一点笑意。
他给小樱戴起衣服后面的帽子，给小樱放了个魔法，暖遍全身，带着她走到桃矢那边。好在来时小樱穿的是有帽子的连帽衫，垂着粉红色的兔子耳朵，看起来可爱极了。
碧翠的眼眸仿佛冬日里一簇生命，小樱的笑容让人觉得世界都亮起来了。
滑瓢还在抽烟，桃矢赶紧让月带着小樱回房间，自己不久之后也追了上去。
木之本家就没一个人抽烟。
藤隆爸爸曾经在压力最大的时候抽过一两根，当时抚子刚去世，小樱还小，某一天抱着爸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哭啼啼的喊着味道难闻。
从此之后，藤隆再累，也没有试图借着烟酒放松自己。
望着桃矢急急忙忙追着月离去的身影，滑瓢一笑，眼底暗藏寂寞。
只留他一人去面对这无边的黑夜。
鸦天狗在午夜又来劝滑瓢去睡觉，自己哈欠连天，渐渐佝偻的身躯好似随时会倒头大睡。
滑瓢反过来让他去睡。
还是他的三个孩子来接他了。
送走鸦天狗，在院子里和陆生玩了一天，又陪着发热的他一天的纳豆小僧坐到了滑瓢身边，与他一起看着院子里慢慢覆盖堆积的白雪。
天空沁出的雪花将这个世界都变白了。
纳豆小僧安安静静的，也没有劝滑瓢去睡觉。
妖怪又不是人类，不睡觉也不会死亡，只是……会累而已。
滑瓢懒懒散散的样子，就是他很久没有睡觉导致的。
整个世界都变白了。
漫天呼啸的，好像都是她的气息。
他不敢闭眼啊！
滑瓢惨然一笑。
他好像一闭眼，就听到了……她的哭声。（①）
End
①.我看过的第一篇滑雪文，《雪满途》，以此纪念。
·这个故事就到这里了，感谢陪我到现在的小伙伴们，爱你们❤
·它并不完美，也存在很多瑕疵，结局更是仓促，文风不是我所擅长的偏古风和抒情（如果按这种写字数大概会翻倍），虽然很努力的学习剧情但是似乎还是做的很烂orz
·我删了脑海里的所有结局，最后选择这种似乎是字数最少的一个。其实也没其他原因，只是……已经没什么可写的了，桃月在一起了，雪兔放手了，璎姬死在了时间差下，鲤伴带着他的所爱一同离开，滑瓢……他会后悔终生。
·桃矢说要帮月揍一顿库洛里多的，但是现在艾利欧还是少年，我……啊不，桃矢，他下不去手（甩锅.JPG）
·蠢作者比较喜欢暗示，滑瓢做了什么大家如果是从头看到尾也许能看出来，看出来了说明小天使们很机智，如果看不出来……对不起蠢作者又在污染你们的小脑袋了。
·总之，乙女的死和滑瓢脱不了干系，所以鲤伴最后很不满他的老爹了。陆生也不是若菜生的，她只是付出了一滴血。
·最后，作者在某一堂数学课上，加了本文的序章，明天开电脑把全文链接放到一个上面，顺便把【序章】加上去，到时候每一个章节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变动，改bug等等，字数总得来说是往上涨的，爱你们❤
·还有一篇番外③，依旧是贴吧的小天使点的（谁让你们都不点哼唧），abo，但是作者不吃ao，先在这里预警，abo嘛，就是开车咯。
·最后的最后，感谢你们一路陪我走来，很爱你们。
·每一位小天使都是我花了无数的运气才能遇到的，所以我抽卡才会那么非，但是很高兴——能遇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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